Waiting for Godot / 等待戈多

等待戈多 - 前方的路

阮一峰认为戈多象征命运,我不认同。

戈多象征的,是现实生活中某件事物的“实际演化路径”和我们脑海里某件事物的“假象演化路径”之间的偏差,是人类脑海里绝望和幻想无法明状的一种混合精神状态。

如果硬要找一个中文语境里和它最像的词,我觉得是“万一”。

昨天某个基金经理的信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waiting for godot letter

这个基金经理做多了AI相关的股票,同时做空了小盘股。理由当然也是对的:AI的风潮和不停加息的美联储。AI这波风潮把NVDA带到了新高,相比去年涨了一倍。不停加息的美联储让本来就没有盈利和现金流的小盘股要以高融资成本融资度日,或许离倒下不远。他无数次深夜看盘,看到小盘股暴涨,内心的焦虑和绝望与日俱增。但是,又不想割肉,因为已经巨亏,反倒担心自己割肉可能倒在黎明前。又或者,他开始盘算如若坚持再久一些,股票跌回某个自认为很大概率的位置,自己能赚多少钱。

你看,这个基金经理,是不是很想流浪汉在等待戈多?他在等待那个或许明天来,或许永远都不会来的小盘股大跌。那他是如何到达这个等待戈多的精神状态的呢?当绝望和希望都很小的时候,整个精神系统是稳定的。我们并不会出现等待戈多的状态。但是当绝望和幻想增加到某个临界点的时候,这两个情绪就会把我们拉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进而让我们进入等待戈多的精神状态。这个精神状态,多么像劳伦斯吸引子啊:绝望和幻想就像劳伦斯奇异吸引子的两个奇点。在大部分时候,甚至连你自己都无法知道现在此刻自己的精神状态,究竟是在哪个奇点附近。

waiting for godot attractor

世间万事万物,哪件不像紫霞仙子嘴里说的 “我猜中了开头,但没有猜中结尾” 呢?有些或许不是,但也大致雷同:我猜中了结尾,但没有猜中过程。平心而论,现实中的我们都或多或少明白终局。但是实现终局的路径却没有多少人能预见。李笑来在他的《通往财富自由之路》里说:成功的创业,就是一堆解答题高手答对了选择题。选择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如何避免自己进入等待戈多的精神状态呢?把这种撕裂的状态湮灭掉一极,就好了。

那如何湮灭掉一极呢?”Strong opinions,weakly held,” 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如果不是唯一一个世俗的)解决方案。投机家 Michael Steinhardt 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Good trading is a peculiar balance between the conviction to follow your ideas and the flexibility to recognize when you have made a mistake. You need to believe in something, but at the same time, you are going to be wrong a considerable number of times. The balance between confidence and humility is best learned through extensive experience and mistakes.


若能做到,那这世间,就没有戈多要等了。

Samuel Beckett 于1969年因为在“荒诞戏剧”的开创性贡献而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时年63岁。

荒诞戏剧荒诞吗?是荒诞。但是它却每天在我们的真实生活中无数次上演。等到年岁渐长,才明白,再荒诞的戏剧和小说,都不及我们自己创造的这个社会、和与此引发的情绪来得更荒诞。

世间本无命运,有的只有情绪和性格。说命运的人多了,众生也就混沌了。